“吟游。”

【HP】[汤哈/伏哈]忒修斯之船The ship of Theseus (1)

*原著背景/年下/平行时空

*不定期更新,写得比较随心所欲

简介:从哪一刻起,你成为了你

 

再一次地,他来到这个空茫的地方,灰白色雾气如水银般聚拢在身侧,不知来路,不谓前方。他依然赤身裸体地躺在纯白的地板上,没有感觉到寒冷亦或是热度,时空仿佛在此停滞,哈利细细体悟着这一刻接近永恒的安宁。


他死了吗?


他还记得从那根接骨木老魔杖尖端发出的索命咒,惨绿色的光芒裹挟着伏地魔的怒火咆哮着冲向他,他再一次地,迎接了死亡。而这一次,他必须得走向前方。


回应着他的思绪,一件看不出质地的白袍掉落在哈利身侧,哈利撑起身子套上衣服,没有重量的袍子让他不安地蜷缩了一下手臂。当他开始打量四周时,那缥缈的雾气便不再无形无影,它们像伦敦冬季的雨雾般纷纷下坠成型,以他周身为开端逐渐勾勒幻化出熟悉的车站模样——国王十字车站水晶玻璃似的天顶高挑而明亮,列车的轨道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不知为什么,哈利觉得自己有些寂寞。


死亡是唯一一件无法后悔的事情,世间纷纷扰扰,生死却总是伴随着独来独往,他想他可以登上一部列车,或是走进蔼蔼白雾,但他终将会去往何方呢。


一声微弱的抽噎打断了哈利对死亡的淡淡哀愁,他循声找去,于是在站台的一张椅子下他又看到了正在哭泣的丑陋婴儿。


“你还在呀。”哈利蹲下身观察着对方。它浑身依旧是黏糊糊的,铁锈般暗红色的血肉中夹杂带着撕裂状的可怖纹路,仿佛活生生着被人残忍地剥去了皮肤。它在哈利靠近后便停止了抽泣,一双被血水糊住的双眼微睁开来追随着他的身影,那五官模糊的小脸上分辨不出任何表情,哈利甚至怀疑它此时是否拥有视力。忍耐着心中升起的些微怜悯与厌恶,哈利将那一小团血色肉块托起放到椅子上,想了想又从虚空中扯过一块布料,草草地裹住婴孩,不知是否该归因为错觉,哈利觉得它似乎比上一次见到时更不像一个婴儿了。


“你不能一直赖在我这儿,这是我脑海里的世界不是吗?”哈利伸出手试探着碰了碰它露在布料外鸟爪般扭曲的手指,黑暗冰凉又黏腻的感情顺着灵魂相接的地方传了过来,哈利不自觉的皱起了眉。“邓布利多教授说没人能帮你。”


他叹气:“你到最后都不肯忏悔,汤姆。”


把手指抽离,红色的婴儿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咕噜声,它看上去又要开始哭了。哈利觉得好笑,年轻的汤姆·里德尔会哭吗,“伟大的黑魔王”会哭吗,他总觉得不会,可偏偏这个男人残破不堪的灵魂却一直在啜泣着、哭闹着,像是在向路过的人索求着施舍。


“你不能一直在这儿,汤姆。每个人都要往前走。”哈利像是说给自己听那般小声重复道。远处的浓雾中有什么庞大的东西伴随着灰烟隐约出现,无声无息,直到靠近了哈利才看清那是一列霍格沃茨特快。他知道,是时候他该离开了。于是他起身,向着车门滑开的那一节车厢走去。


衣角传来了拉扯感,哈利回头,是它枯瘦的手指勾住了他的袍子。


“你想和我一起?”哈利问。


哈利知道,异形的婴儿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他轻轻地抱起它,对方羸弱的灵魂仿佛随时都会变得更加破碎,尽管有些不情愿,哈利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他拢在怀里。


“听着,汤姆。如果你老老实实的,我就带你一起走。”哈利望着怀中的它,它看上去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但在被抱起后一直安静地蜷缩着,哈利隐约察觉到那是它无意识的依赖。心底的柔软被碰触,哈利扯扯嘴角咧出一个带着嘲讽的微笑,为自己对敌人的仁慈。他可能永远都不能变得像那个男人一样冷酷无情。


“我不知道这辆车会将带我去哪儿,也不知道它会把你带去哪儿。”


哈利抱着伏地魔的灵魂,登上列车。没有鸣笛也没有任何震动,古老的蒸汽机车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出站台,窗外的景色在视野中逐渐化为朦胧的烟雾,接着雾气开始蔓延进车厢,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看不清楚,浓雾像是母亲的怀抱般甘甜又让人眷恋,那种灵魂上的宁静感回来了。


在一切都将要归于虚无的时候,哈利看到一双殷红如血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凝望着他。他懒懒地抬手盖上那宛如实质的目光,掌心下的灵魂没有反抗,沉默却乖顺地闭上了眼。


“祝我们好运。” 


*

嘈杂让人心烦,孩子的尖叫声和大人的呵斥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他挠了我的脸!夫人——”


“是比利先出手的!”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打架!比利,汤姆!”


“因为他骂了我的兔子!”


“还不是因为你那蠢兔子啃坏了我的书!”


“够了!你们俩个,给我回自己的房间!晚饭前禁止出来!上帝啊……能不能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科尔夫人烦躁地将两个十一岁的孩子推搡进他们自己的小屋,从外面落上锁,无视掉从门另一侧传来的抱怨声。十几岁的男孩是最讨人嫌且不好管教的年纪,比利·斯塔布斯总是喜欢挑起事端,而汤姆·里德尔也很难让人省心,虽然他通常都很安静,但他身边总会发生些令人费解的怪事。她叹气,从放着常备药的小柜子里拿出碘酒和药棉,比利的脸被汤姆抓破了,汤姆的膝盖也还流着血,她可不希望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染了破伤风,那只会让照料变得更加麻烦。


汤姆踢了踢房门,试图发泄掉心中积攒的怒气。属于自己的东西被破坏本就让他难以忍受,在他用了些难听词汇呵斥了那只畜生后比利居然生气地冲上来和他扭打在一起,没能在刚才的冲突中占上风的认知让他心底的不满愈加汹涌,以至于一时间没能察觉到房间内的某些异样。


房门被打开,科尔夫人干瘦的身影像一抹幽灵般出现在门口。


“去椅子上坐好,我得看看你的伤口。”她命令道。


汤姆撇撇嘴,搬过硬邦邦的木头椅子面对着科尔夫人坐好。她将男孩的袍子撩到大腿上放好,他膝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暗褐色的污血还没来得及清理,脏兮兮地黏在苍白的皮肤上,就像是墙壁上抹不去的灰黑污痕。


科尔夫人拿湿布清理着伤口,男孩细细瘦瘦骨骼突出的长腿不安分地扭了扭,他似乎不喜欢被人碰触。她抬起头,带着警告意味地看向汤姆,却发现那孩子昂着头盯着半空,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衣柜上方的墙壁上趴着一只不大不小的褐色飞蛾。


“只是一只蛾子罢了。”她说。


“不。”男孩反驳。他黑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她,冷漠中带着一丝打量,“你看不见?”


她回头。


衣柜。墙壁。飞蛾。


她向男孩投去疑惑的视线。男孩不做声,目光的焦点在她的脸上和身后半空交替。


她再次回头。


衣柜。墙壁。飞蛾。


一种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她应该看到什么?还是说她没看到什么?


汤姆仍旧沉默地注视着她,科尔夫人忽然间有些明白了其他孩童对他的恐惧。她抿了抿嘴唇,用一种压抑着颤抖的声线说道:“什么都没有,汤姆。那儿什么都没有。”


男孩眼中最后一丝打量都消失了,像是失去了兴趣似的,他用平板的音调轻轻地回复道:“好的……夫人。什么都没有。”


房门重新被锁上,用了比第一次更长的时间,听声音科尔夫人恐怕试了几次才将钥匙正确地插入锁孔,然后逃难似的跑开了。汤姆仍旧坐在椅子上,衣袍下摆晃悠在小腿中间的位置,灰扑扑的布料和深蓝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肌肤与伤口。他又等了一会儿,像是在聆听又像是在思考,周遭一时间显得死寂沉沉。


在确认走廊上确实的没有人偷听后,他这才将目光重新锁定在衣柜上方的人影身上。


“所以,你是什么东西?”


那个人形的半透明的“东西”从刚才起便一语不发地看着他,牠看上去像个十六七岁的男孩,黑头发绿眼睛,穿着一身怪异的衣服,坐在高高的落了灰尘的旧衣柜上。汤姆可以肯定他自己并不认知对方,但此时对方的神情却像是在看什么熟识已久却多年不见的老友似的,那微笑里带了点怀念,带了点无奈,还带了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敌意。


“我只是个迷路的幽灵罢了。”


他听到他答道。


飞蛾张开翅膀,从男孩的胸前径直穿过。


他没有撒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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